我是一个耳朵很馋的人 所以生活中的 一部分乐 趣来自于道听途说嘁嘁喳喳的 声音众口喧哗的 声音合唱 独唱在这些声音中有咖啡渣也有甜橙的 种子有金属划过玻璃的 刺耳也有酒后自言 自语的缠绵我终于发现对 我而言我耳朵的胃口 并不比 心脏下面的那个胃口更不 贪婪 ——黄集伟新著《请读我唇》之卷首语
一年或者更长一段时间以来,黄集伟张着他比较贪婪的耳朵到民间去旁听,得到的收获汇成一本“成人语文课外读物”——《请读我唇》,这本社科版新书刚一亮相,便很是在各地的畅销书排行榜上风光了一阵子。
黄先生做记者有年头了,他总觉得新闻和时尚是有一些东西可以留下来的,但怎么留下来他不知道。1997年参加长春书市,瞥见广告牌上“大哥城洗浴广场”,原来是个洗澡的地儿,一琢磨,黄集伟乐了,灵感告诉他可以用命名的方式探究细节、时代的变迁,通过语词和句子表达本我的想法。于是就有了这本新著的前一部分——语词笔记(1999),它收录了“记忆力不足错乱症”、“‘铱’系统”、“足球焦虑症”等城市流行词条218个。黄集伟说,“工业券”,告诉给而今的数字英雄们听,他们不懂,然而它却能像钩子一样钩出那个时代过来人三天三夜的故事和怀旧。
有好多人觉得黄集伟的这种写法挺好玩。
本书的重点部分是“能多多纳税是幸福的”、“穿着布鞋追赶比尔·盖茨”等98篇杂文。每篇文章的题目均出自于电视剧、广告主题、新闻标题、名人闲谈、电影道白、漫画旁白、顺口溜、俏皮话、文章……甚至黄集伟坐出租车时司机师傅对他的一句“当头棒喝”。这么多有趣的题目就像门一样,打开的是语言无限宽广的空间,也引出了黄氏“民间是一个深呼吸”的感慨。黄集伟不忍心看着这些美丽的东西自生自灭,正如早就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写出威廉·普鲁斯特那样的巨制,那么从现在起就认真记录那一枚枚语词的钉子,留住这一句句鲜活的“民间话语”。这样的工作使黄集伟感到很满足,也绝对符合他“活到老、学到老”的个性。
别人出本随笔绝不像黄集伟这样不怕麻烦,又是词组、又是正文、还有插图、插图说明和手书笔记。读者信手拈来这本书,好像坐在洒满春光的窗下享用一碟美味小点心似的胡乱翻翻,笑了又笑,有点轻松有点舒服,《请读我唇》讨的就是这个巧。
几年前,黄集伟在广播电台、报纸上主持过一个栏目——《孤岛访谈》。他问每一个接受他采访的著名学者:“如果只能带一本书和一张CD到一个只有你自己的荒岛上,你会带哪一本书和哪一类音乐。”从而引出了扯不尽的文化话题。
当初,他是在吸吮着一种学院文化;而现在,他是在打磨着一些民间的最原生最粗糙的原创文化。他这种不停歇的兴趣的转移缘自于一种因科学背景的荒芜而产生的恐怖感,在一个知识迅速折旧的数字化时代,黄集伟硬着头皮地接受这恐怖带给他的摧毁打击和力量,诚心诚意地关注每一件新事物,拽着自己的心态跟着时代跑。这种景况恐怕是每一位中年知识分子都正在面临的。同时,像许多徘徊在“不惑”边缘上的中年人一样,他不是一个特别有开拓性的人,他比较安于现状,对生活中的不公平只会一笑了之,但他又善于从另一个角度去找寻快乐。他用一年一本的随笔集《孤岛访谈》——《相约纸上花园》——《请读我唇》给自己也给他人传递着思索、调侃、揶揄与快乐。